人的一生,
總是會做許多後悔的事,
有些是,
以為是好意,
卻在後來,
變成悲劇。
奶奶過世快五年了,
我也懷抱著不能跨越的愧意快四年了,
如果當初不要...就好了。
記得那年228,
奶奶過世了,
爸爸叮嚀我不要騎車跑太遠,
而那時的我在老家附近的大學讀大三。
大學生到了周末,
載同學或室友去車站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尤其我們又是個離市中心遙遠的學校。
室友A請我幫忙載她去外面站牌坐公車,
那天下午爸媽要來處理奶奶的後事,
但我想還有一點時間,
乾脆好人做到底,
直接載他去車站,
於是我們就這樣出發了。
一路上就跟平常一樣,
一邊騎一邊聊天,
平常都是騎70~80的我,
這天只騎著50多,
慢慢的撇向市區,
常騎的路是條有快慢車道用分隔島分開的大馬路,
進市區前有個大路口,
快騎到的時候,
快車道有台汽車一直打著右轉燈停在那邊,
大概100公尺前就看到了,
但是他都不動,
剛好快騎到路口的時候,號誌正要轉黃,
我就稍微催了下油門要過馬路。
就在我經過車子的那一瞬間,
那台車的車主突然也用力踩下油門,
直接撞上了我們。
我們飛了出去,
兩個人在地上滾了幾圈,
背靠背撞在一起,
我腦袋只想著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
身體很痛,
可是我的室友連爬都爬不起來,
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我一直問他有沒有怎麼樣,
他說他右手動不了了,
路人跑過來問我們有沒有怎麼樣,
也看到同學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於是叫了救護車。
我也才發現我兩手都是血,
兩隻手的掌心被各磨破了一個大洞。
救護車問我們有沒有指定要去哪個醫院,
我們去了最近的榮民醫院,
在救護車上我打給爸爸,
跟他講我們出了車禍,
他很生氣的說"不是叫你不要跑太遠嗎?!"
這種平常就一直在跑的路,
誰知道會被撞呢?
一抵達榮民醫院,
室友馬上被推進去檢查是哪邊受傷,
而我在急診室的前面給護士消毒傷口,
才發現我左臉上是一大片擦傷,
兩隻手手肘也都擦傷,
右手的袖子破了一個洞,
右後腰也撞傷,
兩隻腳也擦傷,
而我的室友,
右邊鎖骨骨折。
醫生檢查完,
說我有腦震盪,
還被打了一劑破傷風,超痛的。
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
全身就像散了一樣,
動不了,
頭腦很昏沉,
半夢半醒過了兩個小時,
爸媽趕到了嘉義。
室友的爸媽因為工作,晚上才能到,
醫院的處理方式在事後想想實在有點奇怪,
都這年代了,
鎖骨骨折只吊條三角巾就解決了,
在後來室友回家後沒兩天,
他們家附近的大醫院就說位置跑掉了,
必須開刀打骨釘。
直到晚上,
我們兩個才被准許辦理出院,
兩個人都在家休息了一個禮拜,
在被帶回老家的路上,
還被系辦的學長打電話念說"出車禍怎麼不會打回學校,請教官處理"
說真的,
從沒在學校外面出過事,
誰會有辦法第一時間打回學校啊?
會被系辦知道也是因為室友A打電話跟室友B講,而室友B那時剛好在系辦,所以才會知道的。
中間還發生了件插曲,
因為原本爸媽是要等弟弟晚上回家在一起回老家,
但是因為我出車禍,
所以叫弟弟自己搭高鐵過來,
結果他搭錯車,
搭到直達車,
不會停嘉義。
他在車上睡著,
醒來時已過台南,
在高雄下車困窘的問站務員怎麼辦,
好險直接到北上月台坐自由座就可以了。
回到老家,
因為要換藥,
結果紗布果不其然的黏在傷口上撕不下來,
傳說中用食鹽水弄濕就可以拿下來了,
但是其實還是扯著皮撕起來的,
媽媽和弟弟都不敢用力,
最後隔壁堂弟看不下去,
出手幫忙,
終於把紗布都撕下來了。
因為手肘有傷,
為了避免傷口摩擦到床單,
我媽在我手肘上下各墊了包衛生紙,
我就以大字型躺在床上,
一昏睡就睡了兩天。
因為有撞到頭,
所以醫生判斷有腦震盪,
如果前兩天有血尿,
就必須再回去掛急診。
好險兩天過了就比較清醒,
也沒有血尿。
我似乎在翻滾的過程中有用臉在地上嚕,
因為我的臉頰有一大片擦傷,
神奇的鼻子沒受傷,
但人中也擦傷,
嬸嬸們看到我的臉超級破相,
馬上拿了罐蘆薈液,
指點我媽要照五餐(三餐+點心+消夜)抹,
所以很幸運的一點疤都沒留下來。
兩隻手的手掌都破了皮,
所以手連彎都彎不了,
一動就爆痛。
雖然還在奶奶的喪期內,
但是因為我重傷,
所以整個禮拜的法事都不用出現,
基本上兩天的昏睡期過後,
我都在樓上用電腦,
如前一段,
在這段時間我基本上是沒辦法打字的(因為很痛),
而且我右手(慣用手)的傷比左手嚴重,
但是人的意志力(電腦成癮力)是很可觀的,
我在昏睡期後,
開始了用作手拿滑鼠 + 一指神功的日子(被媽媽揍)。
雖然好像痛完了、傷好了、就回到日常的生活當中,
更多的是對室友A的愧疚,
如果當初,就照她說的載她到車站就好了。
雖然好像恢復正常了,
也都笑笑地跟朋友說不會因為這樣不敢騎車,
但是我時速在一開始的時候完全無法騎超過40,
只要有任何車子在我周遭我都會非常恐慌,
甚至一開始我完全不敢載人,
給人載我也非常的害怕。
身體上的傷好了,
心理的傷一直在那抽痛,
卻要努力裝做一切正常。
直到現在,
快要5年過去,
我可以騎到時速60,
載人還是會非常緊張,
還是不敢說完全走出陰影。
為什麼會突然打這篇,
我想是因為昨天剛好要跟室友A約一起出去,
她問怎麼碰面,
我說都可以啊,看她方便。
她說她可以做火車到A車站(我家附近),或是坐到台中車站再轉公車。
我就說"看妳坐到哪邊方便,我也可以去載妳啊"
然後我就想到了過去。
我想我還沒走出那個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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